2016-01-29
簡 介
葉恭綽 1881-1968 字裕甫(玉甫、玉虎、玉父),又字譽虎,號遐庵。祖籍浙江余姚,生于廣東番禺書香門第。書畫家、收藏家、政治活動家。曾任北洋政府交通總長、孫中山廣州國民政府財政部長、南京國民政府鐵道部長、北京大學國學館館長。1949年之后,曾任中央文史館副館長。
王獻之的《鴨頭丸帖》一向被推崇為“書壇風流”,在功力上雖不如其老子王羲之,但在筆道流澤、婉轉嫵媚上,則過于王羲之。葉恭綽對它的收藏也足以表現自己為當代風流人物。
■本版整理:收藏周刊記者 韓幫文 實習生 孫林
鴨頭丸帖一字賣千金
這一通《鴨頭丸帖》,是東晉書法家王獻之寫給一位朋友的短箋,全文為:“鴨頭丸,故不佳,明當必集,當與君相見。”鴨頭丸作為一種中藥丸,見錄于唐 王燾的《外臺秘要》、明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等醫術,是一種利尿消腫的藥。從這一帖的語氣來看,應當是有人已服用過鴨頭丸,但感到效果不好,因此寫信告訴王 獻之這個情況,王獻之服后,覺得果然如來信所說,所以回信約這位朋友明天聚會并將求教。
這件最普通的事情,由王獻之寫來,竟成千古絕唱!
1949年之后,葉恭綽出任中國畫院院長,常要出售收藏以補家計。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主任徐森玉作為古物專家,知道老朋友葉恭綽要出售自己的收 藏,決定詢問能否把他藏的《鴨頭丸帖》收購為國有。徐森玉認為辦此事最可靠的是謝稚柳。謝稚柳帶著徐森玉的使命去拜見葉恭綽。對葉恭綽,謝稚柳向來是以長 輩尊之。見面之后,先從葉氏最關心的《柳鴉蘆雁》談起,然后又談起他幾次向上海文管會出售的字畫。
謝稚柳作些嘗試,說:“遐翁,你藏的《鴨頭丸帖》是否有意出讓?”
葉恭綽有些不快,說:“上海文管會諸大鑒定家,連畫的等級價值都沒有標,《鴨頭丸帖》到了那里,還不知被評成什么劣等呢?”
謝稚柳:“遐翁放心,這次由森老說了算。”
葉恭綽:“這種東西我能賣嗎?字字千金,即使我能賣,你們文管會也不敢買。”
謝稚柳:“遐翁,你可以一言九鼎,雖然是字字千金,我們也買,這個家我當了。”
葉恭綽只是氣話,“字字千金”是籠統說說,《鴨頭丸帖》到底能賣多少錢,他的確沒想過,他看了看謝稚柳,問:“稚柳,你這個字字千金算是什么樣的價錢?”
謝稚柳說:“就按照遐翁說的一個字一千元。”
葉恭綽沉吟了一陣,說:“你這種點名買東西,叫做挖別人眼珠子。你們既然要挖眼珠子,那就讓你來挖吧,反正這東西早晚都要被挖走的,今天不是你挖,明天可能會有別人來挖。”
就這樣,王獻之的《鴨頭丸帖》就歸了上海市文管會,現藏上海博物館。
力阻毛公鼎流出國門
葉恭綽在收藏上最為世人稱道的有兩件事,一是收藏毛公鼎沒有讓它流出國門,一是將王羲之的《曹娥碑》(唐人摹本)歸還張大千。
毛公鼎為西周宣王時代的彝器,清道光末陜西岐山禮村出土,后為葉恭綽收藏,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。該鼎體呈半圓形,立體高大,獸蹄形足。口沿下飾大 小相間的單行連續式鱗紋,其下鋪一道弦線,十分簡樸。內壁鑄銘文四百九十多字,是商周青銅器中銘文最長的一件,內容記述周宣王冊命毛公之事。
抗日戰爭爆發后,上海淪陷,葉恭綽準備避難香港,臨行前,秘密將珍藏的七箱文物寄存在公共租界英商美藝公司倉庫,其中一箱就是毛公鼎。民國二十九 年,他的姨太太潘氏為侵吞財產,大興訟事并向日本憲兵隊透露了毛公鼎藏在上海的消息。葉恭綽聞訊,急電侄子葉公超去上海主持訟事,并諄諄囑托:毛公鼎不得 變賣,不得典押,絕不能流出國土。日本憲兵接到潘氏密告,突擊搜查葉宅。毛公鼎已轉移,沒有找到,倒查出兩把手槍。葉公超因此被捕入獄,后由其中間人具結 作保出獄。毛公鼎終于沒被日軍掠去。后來,此鼎由商人陳詠仁收藏。
抗日戰爭勝利后,葉恭綽即致信呼吁尋找毛公鼎并交南京中央博物院保存,因此,尋找毛公鼎的重任就落在身為上海市立博物館館長楊寬的身上。經過周密調 查,楊寬終于找到毛公鼎的下落,為軍統所藏。最終,楊寬經過辛苦洽談,把毛公鼎領回,撥交中央博物院收藏。毛公鼎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,為鎮館之寶。
無償歸還張大千傳家寶
有關《曹娥碑》的經過大致如下:葉恭綽與張大千向為摯友,抗戰前幾年,張大千、張善孖攜一幼虎與葉恭綽同租住在蘇州網師園內,三位書畫大家同住一園,朝夕相處,摩挲舊物,研討藝技,自是藝林佳話。
此時葉氏早已退出政界,并且潛心佛學,極重友情。有一天葉恭綽與朋友王秋湄來訪張大千,見張一臉愁眉不展,詢其故,張乃道出苦衷。原來張家祖上舊藏 一幅王羲之的《曹娥碑》,彌足珍貴,傳為家寶,上面唐人題識累累,外人極少獲見。有一次,張大千在上海朋友們設的詩鐘博戲之社輸光了錢,無法償還,朋友江 紫宸大笑道:“《曹娥碑》歸了我吧!”大千不得已,忍痛割讓給江紫宸。十年之后,張大千的母親病重,一日忽喚大千于床前,問:“我家祖傳的《曹娥碑》怎么 久不見面?頗思重展一下。”大千內心惶恐,不敢實說,就推說放在蘇州了。老母親一定要他從蘇州拿來看看,大千只得諾諾。可是此卷早已由江氏出售了,如今不 知流落何方,張大千心急如焚,遂不敢再見老母,回到蘇州整日愁容滿面,不知如何是好。
適巧葉恭綽此時來訪,恰如老天長眼,即刻解了張大千的圍。大千以母病相告后說:“如能幫助打聽到《曹娥碑》的下落,愿以重金為贖,以慰老母。”葉恭 綽聽后哈哈大笑,即刻指著自己的鼻子說:“這個么,正在區區這里!”并表示既是大千先人遺物,太夫人又在重病之中,愿以原物歸還大千,不收任何報酬。
大千自是感激不盡,事后對人說:“恭綽風概,不但今人所無,求之古人,亦所未聞。”
解析
葉恭綽收藏有何不同
葉恭綽自己從小就立志在史學和文藝方面作出一番成績,但感慨史學和文藝的研究缺乏系統,考證又多有錯漏,所以要有真見地,就首先要收集資料和實物。這也是葉恭綽為何收藏門類如此龐雜的原因。
他的收藏不是“如往昔藏家徒矜博雅,供玩賞”。1934年4月,葉恭綽為李景康、張虹著《陽羨砂壺圖考》作的序言中寫道:“吾夙持玩物不喪志之主論,欲為古今藝事家張目。”他希望通過對文物的研究,能夠找出古代工藝的技術,從而使得文化能夠更好地傳承與積累。
1961年,在他80歲的時候,他將收藏的大量古字畫珍本全都無償捐給國家。
收藏家說
收藏者焉能為主?
而余之年得,只片時之賞玩。故諸君實智,而余甚愚。況諸君以身后之片紙,博收藏者無窮之珍視,雖屢易主而皆然。然則,收藏者焉能為主?
過眼煙云,誰非逆旅?物之成壞,亦更有主之者。窮人力之所至,必有其限。故吾人精神之寄于物者,亦終不能長在。
余之厭棄政治,而為藝術生活,業將二十年。今后,將并棄其藝術生活,而為純精神生活,故從事藝術,為時恐亦甚暫。六祖云:“本來無一物。”然則,物與我何與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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