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六尺整張畫作《峽江一路云》

    唐代王維《山水訣》中說：“肇自然之性，成造化之功。”畫家們外師造化，以峰巒起伏、草木榮枯、風云雨雪，這千變萬化的深徹自然體察獲得入畫，而以契相的畫語表現查察天地機變之趣、定格萬物生生之理，有“墨沈留山川影，筆花傳石神”的取真之妙。又如北宋郭若虛所云：“依仁游藝，探賾鉤深，高雅之情，一寄于畫。”畫家們筆落生花、墨落成彩的紙上具體造物、造景，山明水秀、一起一伏、云出峽江、春榮秋寂之貌，又有其“思接千載”“視通萬里”而情寄筆墨、神托萬物的“貴在攝情”主客交融寓興。賞讀《西部成功書畫家》近來刊載中美協理事、北京美協原副主席程振國先生，“憶寫舊游印象”的《峽江一路云》，“蜀中游見此境歸來寫之”的《溪山有居圖》，及這幅高士遠眺、飛瀑直落的《幽谷圖》等作品，筆者即有這樣的品評審美遐想來。前兩幅實為畫家追憶式的峽江山水實寫所繪，后者又是畫家愛好自然、渴慕林泉的情志，與其胸壑間蓄儲的激涌澎湃飛瀑、空濛奇秀遠山，乃至幽寂明凈谷壑等自然之象的怡然相洽，繼而主客熔冶、體合為一的神之所暢反映。

   譬如這幅六尺整張的《峽江一路云》近景處，畫家“中鋒乃藏，藏而乃古”，古而能拙的線寫隨宜勾勒、應形組合造景；又或輕或重或枯或潤的“筆法秀峭”側鋒之運，點厾井然有致、皴擦隨類賦形；再輔以消祛火氣的赭石、青綠色彩，應物深淺有序、明暗諧和賦彩，即能凸顯出石面碐磳凹凸、石貌嶙峋巉怪、嶂巒層疊險峻的實相之征，而見峽江峰巒的生動鮮活情狀來。這種“觸目會心”“按形求法”的自然物象求真之寫，同樣也還見于霧靄蒸騰、云煙籠罩的隔江遠景崖壁表現上。畫面視角上由近及遠、由低到高的遠山險峰，在畫家筆跡虛淡、暈染漫渙、有無錯置的筆墨呈現中，由實及虛傳至畫外愈加縹緲朦朧起來。如此傳神取意的賦象構建，不只是對煙靄蒸陶、云翳峽谷、江流遠來自然之象的放筆直呈，更見紙上山水勾畫的理法內蘊，映之于近實遠虛、藏露顯隱的自然造化生機、山水性表生動的契相體合表現。

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畫作《溪山有居圖》

   再如畫家依著近觀雄踞峰崗、參差崖石、高下丘巒，遠眺緩逸淺灘、湯湯江流之形，而上下層級連綿、縱橫聚散有勢、疏密動靜錯雜，對立統一布陳的鱗次櫛比山居、蜿蜒曲折石階、徐疾潺湲溪瀑、或行或泊舟船等畫面統攝諸景，及所營構的雄奇壯麗、云出神飛峽江煙云詩意畫境。這些既是程振國先生腦海里、胸壑間，所儲的峽江山水、江畔人家自然生活寫照，亦是其以“心窮萬物之源，目盡山川之勢”的舊游“峽江一路云”畫家視野印象獲得，歷經時間的沉淀醞釀及畫家主觀依稀“遷想”、移情所憶，而取舍、強調審美運思創構下，遠超現實“峽江”景象的更美、更真藝術典型反映。

   “白云回望合，青靄入看無。”“分野中峰變，因情眾壑殊。”賞讀程振國先生筆下峽江畫圖至此，筆者腦海里也情不自禁聯想起這些古人描寫三峽煙云的詞句來。再有這幅《溪山有居圖》亦是如此，坡壩上依山傍水而筑的幾座村居正側向背錯置之下，又見蔥蘢橫斜掩映的村口處，有那依峰巒高低而建的木欄山道連接延伸至畫外；巨石掛壁、奔涌湍急、飛流直下的山瀑水口處，亦見澗石出水錯落、淺岸縱橫交錯的溪流左沖右突，從浩渺無際的云翳深壑里、秀蔚蔥茂密林幽深處，千里奔騰、萬里匯集而來；還有勾皴寫意、暈染滃然、設色淺淡賦形，而其跡疏闊、其形寥落的奇險突兀峰頭、蔓延無盡梯田……畫面中這些山水或遠或近，筆墨濃淡虛實的巴蜀山野自然之象，不僅是畫家仰觀俯察、窮本究源的深入寫生、切實體物“蜀中游”所見之景，應之于目、會之于心繼而心手相應的表現。更是畫家“萬物靜觀皆自得，四時佳興與人同”的澄懷格物觀照之下，其主觀的畫面運思與自然造化神秀之理共律同節的“歸來寫之”，是映之于畫面上的“天地氤氳，萬物化醇”契道表現。

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八尺對開畫作《幽谷圖》

   如果說以上兩幅，所展現的是畫家由客觀自然的體察寫真精神所寫，到由此闡發、移情而來的生命真義反映和審美趨向呈現。那么程振國先生這幅八尺對開的《幽谷圖》，則更傾向于畫家本身的渴慕自然、超然物外、空曠幽寂的主觀思想、意識、情感，映射于畫面網羅的自然與人諸相象征所寓。是那山野村舍產生的“結廬在人境”之思，是那迷蒙高峰上寄托的“悠然見南山”之想，是那傲然獨立高士眼前的“遙看瀑布掛前川”……更是畫家以己之雙足、雙眼、心神，托付逍遙悠游的畫中隱者們，而神游畫境的“行到水窮處，坐看云起時”。也是與之共情的畫外觀者們一起，神思共通而由此所列實景聯想而來的，與自然對話、同空谷和鳴的“飛崖懸瀑布，幽谷語春鶯”一般畫外虛靈詩境。

（文/成功美術館書畫藝術評論員 馮宜玉）

畫家簡介：程振國，1946年生，山東臨朐人。師從梁樹年、郭北巒、白雪石先生專攻山水。中國美術家協會第七屆理事，北京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、文聯理事，《美術家》雜志顧問，中國水墨研究院名譽院長。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展覽，曾在北京當代美術館、榮寶齋、蘭州秋田美術館、美國洛杉磯、舊金山、新加坡、日本舉辦個人畫展。出版數十部畫集。多幅作品被中國美術館和多家藝術館、博物館收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