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張大千好友羅榮才在《張大千擺龍門陣》中所說,張大千知識淵博,閱歷尤其豐富。羅榮才曾問張大千:“為什么不寫出來。”張大千明確表示他不寫文章,也反對口述,最討厭錄音,感覺錄音有點像審訊,只同意默記后整理出文字。所以,《畫說》一書就是張大千有心的朋友適時地把它記錄下來陸續發表的。在筆者看來,張大千的畫論就像八大山人的畫一樣,簡約、精到。
有一天清晨,張大千在與方召麐散步時提及畢加索、石濤、金冬心、齊白石等幾位畫家,以及當代其他幾位畫家作品的“巧與拙”“生與熟”的問題,他說:“前些年看不懂畢加索的畫好在何處,認為他的畫玩世不恭,但近來逐漸了解他的作品,每過幾年就變一次,畫出來的東西,由于題材、畫風都是異于往昔,所以俱有‘生’的性質,叫人看了不得不佩服他思想前進、感情豐富、想象力高人一等,的確不同凡響!石濤的畫也有‘拙’的味道。這是非常不容易達到的藝術境界。一幅畫能兼具‘生’與‘拙’,就比別人高超,可以百看不厭。”張大千這段短短的閑聊話語,竟讓弟子方召麐刻骨銘心、終生難忘。
張大千的畫論主要涉及古今字畫鑒賞和創作技法,由于他的評論言簡意賅,故請他鑒定古字畫或是品鑒當代書畫作品的人非常多。在字畫鑒賞方面,張大千也非常自信,曾在《大風堂名跡》中自稱“五百年來精鑒第一人”,并頗為得意地認為:“一觸紙墨,辨別宋明,間撫簽賻,即知真偽。意之所向,因以目隨;神之所驅,寧以跡論。”他還在《如何鑒定古畫》一文中闡述了自己的心得:“要鑒定真畫假畫,不只要看筆觸等,更重要的是看氣韻。真畫有一股真氣,像是要對你說話。比如說,宋人的畫我們于今天看來,就要比明人、清人看得更清楚,因為旁證更多了。先說紙,由宋代掛到現在,定然看得出痕跡。再說墨,則宋人的墨是最好的,墨色因年代久遠,也必然會變,這也觀察得出。其次再看題款以及收藏章等,元、明、清各代的收藏章均各有特色,印的顏色是不能摻假的。談起鑒定古畫,我對元四大家王叔明、吳鎮、倪云林、黃子久等人,一眼便能分辨出是誰的作品;明代沈周、文徵明、董其昌等人的作品,也能區分出真偽,但創作年代倒不見得有把握;而石濤和八大山人的作品則更不消說了,我只要一看八大山人簽名的這四個字,所說出的年代不會有3年以上的出入。”
對歷代名家的成就,張大千每每有高論,拿揚州八怪之首金農來說,張大千認為:“金農的畫絕大多數是他兩個學生羅聘、項均代筆的。他兩個學生的代筆之作,也全都比他自己畫得好。畫得最壞的金農才是真的金農。可是話說回來,這個‘最壞’也就是最好,因為這種拙稚的趣味是別人學不來的。他的學生畫得再好,總擺脫不了職業畫家的習氣。”
在談及八大山人時,張大千表達了由衷的敬佩,他說:“我最佩服的還是八大山人。他畫魚的方法,能用極簡單的構圖與用筆,就能充分地表現出來,真有與魚同化的妙處。”
在點評同時代畫家的藝術作品時,張大千同樣功力深厚,精彩絕倫。有一次,張大千的好友王壯為與他談起近代美術史上的名家王一亭、吳昌碩和齊白石。張大千說:“王一亭、吳昌碩都學任伯年,但王一亭太‘能’,吳昌碩則較‘純’。吳昌碩以拙樸篆法入畫,甚至章法都是,如他寫石鼓文也偏重右上方的格局。所以,吳昌碩的藝術成就比王一亭大。但是,齊白石之‘純’,更甚于吳缶老,所以齊白石的作品更勝于吳昌碩。”如此精辟的點評,說出了齊白石在近代中國畫壇的應有地位。
盡管張大千的點評往往是通過擺龍門陣形式的表達,不能形成系統的長篇大論,但以少勝多,通俗易懂。
彭襲明是張大千的老朋友,抗戰期間,居于四川青城山上青宮,與張大千多有往還,相交甚深。此時,陸儼少與彭襲明亦在青城山相識,一見如故,臨別時作秋景小幅并題其上,贈與彭襲明。此時張大千住上青宮西樓,彭襲明向張大千出示陸儼少的畫請評,張大千出一字曰:“冷。”彭襲明又問:“豈惲壽平所謂冷元人者乎?”大千曰:“然,能此致者罕矣,是以可貴也。”陸儼少得知張大千此評,一直銘記于心。改革開放后,大陸美術界對陸儼少山水畫好評如潮,贊譽陸儼少的文章數不勝數,然而,陸儼少最在意的要數張大千的評價。20世紀80年代初香港曾傳來張大千對陸儼少畫藝之好評,為詢究竟,陸儼少數次致信好友彭襲明,彭襲明也是張大千的好友,如此急切請探大千評語之虛實,可見他對張大千評價的重視程度。
在藝術市場上,但凡有張大千題跋評價的作品或是書籍圖冊都是海內外藏家關注的。1996年,中國嘉德曾隆重推出郭沫若舊藏——傅抱石代表作《麗人行》手卷,卷中就有藏家早年請張大千的題跋。大千先生跋文曰:“古人論山水曠于無天密若地,抱石先生以此秘入人物,開千年來未有之奇,真圣手也。勾勒衣帶如唐代線刻,令老遲所作亦當襝衽。大千居士拜題。”這一高度評價自然為拍賣此作加分不少,最后該作以1078萬元成交,創當時近現代書畫市場的最高價。2015年,香港蘇富比曾推出《唐宋元明名畫大觀》(一函四冊)和《宋元明清名畫大觀》(一函兩冊),內有張大千品評唐宋元明名畫批注,這兩套都是大千先生留贈其六子張心澄的。蘇富比在介紹拍品時說,“大風堂”珍藏古書畫極豐,張大千鑒賞眼光之高,早有定評。本書具其朱筆批注,判別真偽,品評高下。四冊中,合共近九十幀作品,均附其手跡,多見于唐宋,明人作品較稀。雖云一家之言,以大千獨具慧眼,鑒賞品位之高,或與時人所識有異,但親筆批注于自家藏書,當直言無隱,亦可見其鑒定取舍之標準,尤為可貴!由于前四冊書品相較好,蘇富比給出10萬—15萬港元的估價,后兩冊略染水跡,估價僅6萬—8萬港元。上拍后,均受到海內外眾多藏家的青睞和追捧,在經過數十輪激烈爭奪后,前四冊書以高達296萬港元成交,高出估價高端近20倍;后兩冊書以236萬港元拍出,高出估價高端近30倍,轟動拍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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